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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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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神族都穿著黑白拼色的校袍,其中以一個高大的紅頭發男人最為顯眼,他下巴尖削,臉色蒼白,火光下,勒諾都看得清他滿臉的雀斑。一團球狀的火焰被他從右手拋到左手心,再拋回來,望向提坦的眼神充滿了嫌惡。

“你這個垃圾!”他高高舉起了右手,那團火焰在他手心裏逐漸變成了一支箭,火星四濺,“今天就讓你吃點苦頭。”

“快住手,”勒諾向前撲了過去,想要握住那支箭,“你會燒傷他的!”

可是已經晚了,在她抱住提坦頭部的前一刻,那支箭已經刺穿了他的額頭。

樹林裏回蕩著提坦痛苦的叫聲,整個大地都在震動。勒諾被渾身痙攣的提坦甩到了地面上,她狼狽地爬起來,沖他喊道:“你別亂動,我能幫助你!”

她的聲音淹沒在了提坦的嘶吼聲和那群男人的嘲笑聲裏。提坦身上的漁網深深地勒進了他的皮膚裏,大片的血液將草地都染紅了。他發狂樣不停地將頭狠狠撞在一株粗壯的大樹上。

“你們不要再笑了!”勒諾生氣地沖那群男人叫道,“你們為什麽要傷害他?快把你的漁網收起來。”

“嗷嗷—!”有人誇張地叫了兩聲,“垃圾巨人還傍上了我們族的小姐。哎喲!”他立刻被那個紅頭發的男人踢了一腳。

紅發男人瞬移到了還在試圖靠近提坦的勒諾面前,目光熱切地望著她:“您可是尊貴的勒諾殿下?我是卡特。”

“我不認識你。”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好,令人很不舒服。“你趕快把他身上的漁網拿下來,他在流血!我要把你們做的壞事告訴*洛斯哥哥。”

卡特猶豫了下,一招手,那張漁網從提坦身上立刻,溫順地纏繞到了他的手臂上。

勒諾這才看到,那張漁網上滿是尖銳的倒刺,“你真是太殘忍了!”

卡特不以為意,“殿下,您錯了。巨人這種垃圾不配在我們的學院裏生活,他只會拉低我們的身份。您還是不要和他太過親近。……我只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,”他頓了下,不太確定地說道,“相信*洛斯殿下知道了,也不會怪我。”

勒諾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你不要胡說,*洛斯哥哥從來沒有歧視過巨人。”

有人在她身後吹口哨。卡特流露出了厭煩的神情,他裹緊了校袍,身影開始模糊,“沒想到勒諾殿下竟然同情這種垃圾,可笑。”

他瞬移了。其餘的幾個人也緊跟著離開。

“你們別走,”勒諾叫道,“把他的傷口治好!”

“轟隆”一聲,那株粗壯的大樹被提坦撞斷了,他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。

勒諾小心地靠近他,輕輕拍了下他的臉,“你沒事吧?醒一醒啊,我帶你去找醫生。”

此時,奇怪的事情發生了,提坦巨大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,到最後,他幾乎和普通的神族男性一般大小了。

劇烈的疼痛稍稍緩解,提坦雙目無神地望著天空,呼吸粗重。他這次真是大意了。

身體突然被拖動了。

提坦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在被勒諾架起來,她這麽小的人兒怎麽會……他看了看自己的腳,變得這麽的小!

他實在過於沈重,勒諾身子晃了晃,連帶著他一起坐到了地上。

勒諾氣喘籲籲,去掏兜裏的水晶球,“我還是,還是叫*洛斯哥哥來幫忙吧。他肯定能治好你的傷。”

“不用。”提坦說道。

“可是你一直在流血。”勒諾堅持道。

“我說了不用!”提坦一巴掌打掉了她手裏的水晶球。他盯著自己纖瘦的胳膊,身體在控制不住的顫抖,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!這麽的低矮、弱小!

在巨人族裏,身材矮小是懦弱無能的象征,他們就是種族中的殘次品。他們無法抵禦嚴寒,沒有辦法參與生產勞動,就沒有資格獲得食物和資源。巨人中的侏儒是註定要被拋棄的。

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副模樣!

對於他的兇悍,勒諾不是很理解,“你不想快點好起來嗎?”

提坦搖搖頭,“我沒事。……抱歉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勒諾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,“要不,我去給你拿點止血的藥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提坦依舊拒絕,“你讓我自己呆一會兒。”他靠在了樹樁上,微微仰著頭,喉頭都在顫抖,雙拳緊握。

勒諾註意到,他身體其他地方的傷口都在慢慢地愈合,只有額頭上那道深深的傷痕依舊。“你頭很疼吧?”她小心地問道。

提坦閉上了眼睛,沒有吭聲。

半晌,有雙手溫柔地捧住了他的臉,接著,有很柔軟的東西印在了他額頭上,火辣辣的傷口立刻清涼不少。

提坦驚愕地睜開了雙眼。

勒諾松開他,退後一步,擦了擦嘴,喪氣地說道:“我果然不行。”

“你在做什麽?”提坦聲音嘶啞,耳朵和脖子通紅。

勒諾有點臉紅,“我上次翅膀受傷,*洛斯哥哥就親了親,立刻就不疼了。我試試看我有沒有這種能力,……還是不行。”她彎腰撿起了水晶球,“我還是去校醫院裏找醫生吧,你不要亂跑。”

神族學院很大,外面的人進來的話,一不小心就會迷路。不過好在有那只線團給她指路,勒諾順利地找到了校醫院。她把提坦的情況給值班醫生說了一下,醫生給她開了好幾包藥,又把用法詳細地寫在一卷羊皮紙上。

勒諾感激地把東西接過來,真誠地道謝:“您真好,謝謝您。”沒想到外面也有這麽美的女人,她的頭發和眼眸都是碧綠色的,體態風流,每一個動作都很優雅。

“謝謝誇張。”美麗的醫生擡手,輕輕捏了下勒諾肉肉的臉頰,“你那位巨人小朋友在恢覆之前肯定不想上學了,記得幫他請假。”

勒諾點點頭。

“來,”醫生溫柔地扶住了她的肩,“我直接送你過去,想著你要到達的地方。”

“噢,好。”勒諾想著提坦所在的位置,一股綠色的煙霧將她籠罩,“謝謝您,我下次給您送我做的唇膏,好多女神都喜歡。”

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煙霧中,沒有聽到醫生的自言自語:“唇膏?我是男人,用不著那玩意兒。”

勒諾重新回到了樹林裏,可是提坦已經不在那兒了。沿著一行被壓倒的青草,她一路找了過去,“提坦?你是不是叫提坦?我給你拿了藥。”

沒有回應。

“唉,”勒諾把那些藥和羊皮紙一塊放到了一棵松樹下,沖著周圍喊道,“我把藥放在這裏了,你記得來拿。……那,那我先走了。”

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嘶鳴,接著,刮起了一陣大風,樹林裏的沙石紛紛亂走。

勒諾擡起頭,看到了兩對潔白的羽翅,漸漸的,她看清了,是拉金馬車的那一對獨角獸!就在這一瞬間,兩只獨角獸已經降落到了勒諾前方的一小塊空地上。它們身上瑩白色的光輝將半個樹林都照亮了。

勒諾張了張嘴,正要跟它們倆打招呼,一下子被人捂住了嘴,隨即往後被拖行了好幾步按倒在了草叢裏。

是提坦!

勒諾睜大了眼睛,掙紮了兩下。“噓——!”提坦小聲道,“別說話。”

他慢慢移開手掌。勒諾大口呼吸了幾下,也跟著壓低了聲音,“怎麽了?”

一旁的空地上又傳來一聲嘶鳴聲,這一聲比剛才那一次更為雄渾有力,隱隱透著股威脅。一時間,整個樹林都靜了下來,連一絲風聲(都無。

勒諾扭過臉去,可以看到一只獨角獸倒在了地上,它的腹部高高隆起,兩條腿在控制不住地顫抖,它目光哀婉,發出一聲聲嘶鳴,卻都顯得有氣無力。另外一只圍著它來回踱步,時不時低頭去舔一舔它。

有根枯草就立在勒諾鼻子前面,她忍了又忍,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。提坦暗叫一聲“糟糕!”剛好,他們上面的樹枝上飛起兩只倉皇出逃的小鳥。

那只健壯些的獨角獸目光銳利地看過來,兩只還在飛動的小鳥立刻化成了石塊,先後砸到了地面上。

勒諾嚇得大氣也不敢出。

那只懷孕的獨角獸又在哀鳴了,似乎極為痛苦。

提坦將她整個覆蓋在身下,聲音放得極輕,“千萬不要動。雄性獨角獸不許任何生物觀看它的妻子分娩,被它發現就會變成石頭。”

勒諾眨眨眼睛,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在雌性獨角獸聲聲呻^吟聲裏,開始有血腥味蔓延開來。雄性獨角獸的鼻息間一直發出一種類似呢喃的安慰聲。

終於,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雌性獨角獸腹部滾落了出來。

勒諾可以看到,那兩只獨角獸似乎都呆楞了,齊齊地盯著那團黑色的東西。

是一只幼小的黑色獨角獸,它還有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。它張開了濕漉漉的翅膀,上面沒有一根絨毛,竟然是一對骨翼!

連提坦都驚訝地倒抽一口氣,一對雪白的純種獨角獸竟然產下了混血性質的後代?

小獨角獸努力支起四條纖細的腿,想要站起來,無奈它實在是太弱小了,一下子又跌倒在地。雌性獨角獸向前走了兩步,親昵地舔了舔它。

沒想到,雄性獨角獸發出一聲憤怒地吼聲,低頭把它的妻子頂開,接著擡起前蹄,將它的孩子踢到了一邊。

小獨角獸發出一聲慘叫,掉落在地上,身子緊縮成了一團。

獨角獸夫婦發生了激烈的爭吵,它們向對方嘶吼,拍打著翅膀。最終,還是丈夫占據了上風,它昂首鳴叫了一聲,展開雙翅沖上了天空。而雌性獨角獸還在猶豫,不舍地望著瑟瑟發抖的孩子。

它的丈夫用翅膀掀起了風,將小獨角獸刮到一邊去,叫聲裏充滿了威脅。它留著眼淚,最後看了孩子一眼,拍了拍翅膀,也升入了高空。

它們像來時一樣,迅速離開了這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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